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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长叛变了,刚打回祖国的百战老兵们含恨长眠 | 猎杀飞狐005

2017-01-18 萨苏 老萨有发现

上节回顾:促使张鸣九部进攻四家子的原因,是此前十天,他刚刚缴了黑河军分区一个营的械。土匪打正规军而且一缴械就一个营,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前篇:

猎杀飞狐001:东北土匪的梦幻时代

猎杀飞狐002:埋葬骑士的最后侠义

猎杀飞狐003:日本人的卑鄙勾当

猎杀飞狐004:怜土匪之才而用之


东北剿匪传奇

猎杀飞狐 005


要真是现在的正规军,在剿匪中被土匪干掉一个营——哪怕是在斯里兰卡的剿匪呢,也可以上国际新闻了。但在东北的剿匪中,这就不能算新鲜事儿了。


1947年1月1日,吉林军区司令员周保中在《人民日报》(当时吉林的一家地方报纸,不是今天金台夕照那边的那个《人民日报》)发表《吉林一年来的自卫战争》一文,公布1946年东北民主联军在吉林消灭的“中央先遣军”“挺进军”等匪共计十万人,而辽宁的土匪也不少,黑龙江的土匪能比两省加起来还多,这还没算呼伦贝尔这类现在划归内蒙的地方呢。


由此可见东北的剿匪,的确应该用“战争”一词来形容。


▲ 周保中一家和他的战友金成柱(Hehe)一家合影


这么大的战争里面,双方出动动辄成千上万,一个营扔进去,能打个水花就不错了。近些年世界上的局部战争很少有能打到这种程度的。


何况,当时东北的老八路对部队素质也是有苦难言——王肃带着五个干部到黑河(后来又增加了十几个)一个多月扩出将近一千部队来,就是每个人都二十四小时不睡,能训练出多少合格的兵来呢?


被张鸣九缴械的那个营便是这样一个新兵满营,而且缺员严重的部队。


这个营的组建和覆灭只有不到两周时间,过程十分短暂,整个经过在王昭明的《黑河人民自治军二营的叛变及其影响》中有较为详细的描述——可能这其中最令人惊奇的是还不是损失了一个营,而是居然有一个老八路投了土匪。


这个老八路叫贺景山,又名贺英魁,是二营的营长。


参加过黑河建政的老人们说王肃,说林一心,说岳林,说张继成,偏偏没人说贺景山。其实,他也是最早一批到达的干部,而且是东北籍,在来的干部中凤毛麟角。王肃很看重他,专门派他负责搞武装剿匪。大家不提他,是因为觉得脸面上挂不住——贺景山的主要任务本来就是打土匪,他怎么投了土匪呢?


应该说贺景山的能力还是很强的。12月初,王肃司令员派贺景山带十名干部去扩军,十几天的时间被他扩出了一个营,就是这个“黑河人民自治军二营”。


▲ 怎么不叫解放军?当时东北的部队名字就叫这个,“解放军”要到1949年才正式出现呢


贺景山扩军也是碰上一个契机——他带队到神武屯的时候,地方上看到来了一支武装,出于破财免灾的目的,拿了两千六百块钱从他们驻地的门缝里塞了进去。贺景山看到,第二天召开群众大会,把钱都分了,说明八路军来了不要钱,要大家参军找枪打土匪。


一个星期的时间,收上来140支枪,人员增加到150名。于是,贺景山决定成立一个新的营——“黑河人民自治军二营”就这么诞生了,编三个连一个侦察排,实际只有不到两个连的兵力。


可就这么一个营,还没来得及训练呢,贺景山竟然带着奔了二站方向剿匪,这就十分令人难以理解了——当时黑河军分区最重要的交通线是南下,通过孙吴联通军区所在地北安与逊克地区的道路(今301国道经西岗子镇后进入吉黑高速路),而贺景山奔的,却是东岗子,西岗子之间折向西南的嫩江方向,而且一走就走了几十公里,完全脱离开了黑河军分区其他部队的掩护。


我是看了好久地图,才给贺景山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在二站一带,此前正有一支80人左右的保安队在进行剿匪,队长叫叶德奎。这支部队名义上服从黑河政府,政治面貌非国非共,却颇有实力。贺景山会不会是想收编这支队伍才奔这条路下来的?


反正,不管是不是这样,贺景山这条路走下来,正走进了张鸣九的包围圈。


原来,叶德奎的那支保安队内部有土匪的坐探,一出动其情报便被张鸣九所掌握。刚刚当了十九团团长的张鸣九急于寻找扩充人枪的机会,见此机会立即出手,袭击了叶德奎。


由于张鸣九利用了内奸,叶德奎在炕上被土匪用枪顶住,部队连集合都没来得及就被缴械了。而这时,与张鸣九同有家礼教渊源的王家屯保安队与贺景山部发生了冲突,双方各有伤亡。张鸣九得知贺景山部有一百多条好枪,十分眼红,立刻部署在二站对其设伏。


二营进入二站,发现只有妇孺,正在诧异,张鸣九的部队已经利用骑兵的速度分三面扑了上来。


仓促之间,贺景山只得把三个连部署到三面,抢占制高点迎战。其中,二连连长刘再兴(抗联老战士)枪打得极好,和一个姓吴的副官配合扼守西山,尽管带的是新兵却打得极有章法,张鸣九一时难以突破。


但关键时刻土匪骑兵的冲击力发挥出来,另外两个连的地势略差,抵挡不住败下阵来,第一连连长赵德才失踪,部队从高地上溃退下来,被张鸣九的部队压进屯里。7人阵亡,13人被俘,还有几个车老板也被土匪抓去。


当晚,张鸣九派被俘的叶德奎(已经被委任为第十九团团副,而二营还不知道他已经被俘)送信给贺景山,要其投降。


叶德奎在路上遇到躲在草垛中脱身的赵德才,先说服了他,而后一起来见贺景山。


开始,贺景山很坚决,看了信面有怒色,道:“来了就打,绝不投降!”并马上下令召开连级干部会议,检讨战斗失利的原因。


但此时一些新战士和留用人员也开始动摇,当晚,获得部分人员支持的叶德奎再一次带着赵德才来找贺景山,亮出自己的委任状,持枪威胁。面对枪口,贺景山终于动摇了,烧掉了王肃所写的给苏军的介绍信,表示和军分区决裂。而叶德奎还不肯放过他,又逼着他和赵德才寻隙枪杀了坚决抵抗的刘再兴连长。至此,二营投敌已成定局。


刘再兴在苏联期间的名字是“霍尔金”,骁勇善战,在贺景山召开的会议上还一针见血地指出:“为什么屯子里没有人?为什么我们一进屯子土匪就开火?这是保安队搞的鬼!”


其实,每当看到一个个抗联干部倒在土匪的枪下,都能够感到笔锋的颤抖。



▲ 抗联的三万名将士,打到八一五胜利的时候能够重返祖国的,不到五百人,可以说,每一个都是九死一生,每一个都是国家的功臣,可是还没有机会享受一下故乡泥土的芬芳,他们中的很多人,便在剿匪战斗中遗恨长眠,我想,他们必然死不瞑目


第二天,贺景山放下武器,宣布了缴械投匪的决定,士兵们立刻散去了大半。对于二营来说,幸运的是叶德奎在逼降了贺景山后返回时遇到了苏军的一支巡逻队,双方发生冲突,叶德奎被打死,这导致张鸣九没有最快地来接收二营的投降。二营三连连长盛玉铭不甘投敌,乘机带自己一连残存人员裹挟贺景山和赵德才突出土匪的包围圈,退到东岗子。


突围之后,贺景山也曾后悔,他派人前去司令部,试图打听情况。此时,苏军从叶德奎身上搜出的情报也判断出了二营的叛变,并将这一情报及时通报了王肃司令员。王肃司令员意识到问题严重,立即派参谋长张继成和出自延安马列学院的军事干部杨国彬带一支部队赶去接应,双方在东岗子碰了头,张继成马上控制了局面,枪决了叛变最积极的赵德才,并把残存的盛连带了回来,驻扎在四家子。


贺景山在得知赵德才被枪决的消息后出逃,到纳金口子投了另一个土匪头子杨青山。


根据王登明在《李云鹤为匪与贺景山叛变》一文(《黑河地区剿匪斗争》第三章第一节)记述,此战发生在张鸣九12月16日跟随康崇刚进攻孙吴县城之前,而王肃派出贺景山扩军是在12月初,这中间还有叶德奎出动剿匪被俘叛变等诸多事件,仅仅半个月发生这么多事情,可见双方紧锣密鼓,谁也没有浪费一点时间。


在四家子遭到袭击的部队,正是贺景山这个营垮了以后,张继成、杨国彬利用其残部扩编的。此时,有一支报号“压东边”的绿林武装找到张参谋长,愿意接收改编。张继成经过考察,发现这支武装的大头领“压东边”年事已高,已经无心江湖;而二当家,报号“九江”的傅振林正是策动此次改编的主要发起人,他们想加入八路军的愿望是真诚的。



▲ 傅振林(照片来自百度……也就是说不敢确认),当过兵,后为采金工人,豪侠仗义有威望,八一五后拉起一支“绺子”,报号“九江”并投靠了“压东边”,他直觉地认为勤朴的、对老百姓秋毫无犯的八路军比国民党更有希望,所以极力劝说“压东边”参加八路


王肃司令员同意了张继成的看法,让他在黑河城里居住,按月发给生活费,并考虑到其年龄较大,难以戒烟,破例给“压东边”提供了鸦片。


“压东边”出身贫农,不识字,他的拉杆子行为是以反地主为开始的,所以被定义为起义。作为官方树立“自发革命者”的典型,历次运动中他都没受到什么冲击,据说到1985年寿九十才离世。这位绿林老大因为有了个好老弟,得到了很多江湖豪杰梦寐以求的善终,也算奇哉。


而“压东边”的部队,便由傅振林来带,编成一个骑兵连。有了这支骑兵和二站叛变后逃回来的半个连,加上张继成、杨国彬努力扩招,仅仅二十天,黑河军分区以其为基础又建立了一个新的营。这个营的番号还是二营,又叫新编第二大队,编三个连,包括两个步兵连和一个骑兵连。但是,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傅振林这个骑兵连。


如果给张继成足够的时间,这支部队的风貌会很快变化。但是,刚过1月10日,正在四家子整训的二营再次遭到张鸣九纠集李云鹤、老靠山等匪部的联合袭击。


更糟糕的是,贺景山也在袭击的策划者中。


*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待续



抗联的三万名将士,打到八一五胜利的时候能够重返祖国的,不到五百人,可以说,每一个都是九死一生,每一个都是国家的功臣,可是还没有机会享受一下故乡泥土的芬芳,他们中的很多人,便在剿匪战斗中遗恨长眠,我想,他们必然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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